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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50 、在即(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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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50 、在即(修)

一夜清霜, 染盡湖邊樹。

喬時憐得昭月公主邀約,至皇宮不遠處的梅園會面。

暗香疏影,紅衣映雪。

喬時憐見著湖邊小亭處, 昭月端坐倚欄邊。

偏偏那往常驕縱恣意的面容,今此怏怏無力, 若非眼見,喬時憐險些未能認出這郁色滿面之人, 是那靈動翛然的昭月公主。

“昭月公主。”

她至亭中, 對其行了一禮。

“時憐…”昭月始才回過神,耷著黯然的眸子,拉住了她的雙手。

喬時憐奇道:“公主怎麽了?臉色這麽差,眼也紅紅的。”

今日昭月邀她至此的來意,她還尚且不明。如今見得昭月這番模樣,想來是昭月遇著了什麽事, 想找人排解。

昭月低下頭, 嗓音虛浮,“我,我…做了一件錯事。”

喬時憐問:“是什麽事?”

昭月卻躊躇著未答, 寒風掠過梅影,唯有簌簌之聲。

不多時,昭月揚起小臉,那泛紅的眸中噙著淚, 她哽咽著, “時憐, 我不求你能原諒我…但此次因我之失, 蘇少將軍調離京城之事,怕是已定了。”

聞及此, 喬時憐靈臺驀地空白,“什麽…”

“前段時日,因季懷安惹惱了我,我便想去嚇唬他,給他一個教訓。原本我是想讓我的侍衛打他一頓解氣了事,結果侍衛會錯了意…把季懷安悶棍打暈,帶到了我寢宮。”

昭月盈著淚,聲線抽噎,“這件事只是一個緣由…此後我放走了季懷安,卻在他躺的軟塌發現了一個玉佩……”

“玉佩?”

隨著昭月的敘述,喬時憐心頭的不安越發強烈。

昭月悶聲點了點頭,“那玉佩是皇兄的貼身玉佩,我一眼就認出來了。”

喬時憐這才知,難怪太子處沒有動靜,原來是呈交玉佩的季琛,不小心把玉佩落在了昭月的寢宮裏。

“季懷安素日不與皇兄往來,他有皇兄玉佩一事,我覺得奇怪。我當時就順著這玉佩暗自查了下去,想知道季懷安和皇兄有什麽關聯…但查出了皇兄丟失此玉佩的時間,與季懷安去妙善寺那日吻合。”

昭月也顧不及拭去臉上的淚,對喬時憐一一說著,“我知道那個方家女子對皇兄的心思,恰巧季懷安那時在妙善寺下遇方杳杳偷情失節,至今仍不知那情夫是誰。從皇兄那日的行跡來看,他是最有可能在那裏遺落玉佩的。畢竟這玉佩珍貴,除了更衣,皇兄不會輕易取下。”

“而我查這件事…不慎驚動了母後,讓母後知道了皇兄在妙善寺下所做之事。”

話落時,她滿面的悔恨。

“你是說…之後太子借由玉佩一事發揮作題……”

喬時憐心知肚明,如今北方戰事揭起,東北戰線已有周家派兵增援駐守。西北暫安無事,但調離蘇涿光,只需要一個由頭。

原本玉佩一事看起來和蘇涿光毫無幹系,只是昭月無心得來了太子偷情的罪證,順藤摸瓜查出了真相,而昭月無意向皇室揭開了此事,太子便有了契機對蘇涿光下手。所以知悉這一切的昭月愧疚不已,前來告知喬時憐。

果不其然,昭月含淚頓首,“母後責怪皇兄耽於情.欲,皇兄氣惱之下,便說蘇少將軍曾以此玉佩要挾於他,讓他遠離你……可要挾儲君可不是小事,父皇又最為看重皇室顏面…”

昭月話音未畢,枝頭覆雪被疾然步來的影子抖落。

“少夫人,不好了!”

西風急急說道:“方才少將軍接到急召入宮,沒過多久,蘇將軍也進宮覲見了。”

喬時憐陡然一激靈,須臾間,恍有無休止的大雪驟起,倏忽將她埋住。

最讓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。聖上震怒,連著蘇錚都為之入宮,可見此事不小,這其中是否還牽連了此前蘇家在朝中功高之勢,她不得而知。若聖上有意借之打壓,又會是何等情形?

昭月臉色愈白,“時憐,此事因我而起,我即刻回宮為蘇家求情。”

冷靜,她不能亂了方寸。

喬時憐告誡著自己,定要保持冷靜。

眼下蘇家父子盡被召進了宮,將軍府唯有她能把持局面。雖然不知宮中如今情形如何,但她必須要為此做點什麽。

喬時憐深做呼吸,對一旁的昭月道:“此事,公主你去求情,只會讓聖上遷怒於你。”

昭月身為皇室一員,若無視皇家顏面去為將軍府求情,怕是會弄巧成拙。

思忖間,她攥緊了衣角:“去周家,我要見阿姝。”

如今皇後對周姝青睞有加,甚至屢屢安排周姝與太子會面,興許,周姝能幫到她。

-

一路顛簸,滿目茫茫往後倒去。

馬蹄疾踏裏,雪風灌入車簾,喬時憐卻是渾然察覺不到冷一般,由著寒涼刺面,徹骨凍髓。

喬時憐至周家時,得知周姝未在府上。隨後便有中宮之人,引她去尋周姝。

彼時喬時憐只是以為,皇後待周姝好至如此地步,並未多想。直至她步入一間暖閣,見得端坐其中之人,赫然是太子秦朔。

——她中計了。

安插在周姝身邊的中宮之人,為何不能是秦朔的人呢?

喬時憐心驚之下,猛地折身欲離,卻發覺那門已被緊緊闔上,就連西風也以身份低微不得入內為由,被阻絕在外。

她強壓住慌亂的氣息,對跟前的人道:“是你騙我來此地的。”

秦朔仿佛早有意料,他正端坐屋內席間,悠悠汲水煮茶。他今日瞧著心情不錯,至少像煮茶這等事,他久未親為了。

“時憐。”

秦朔喚了她一聲,口吻異常平和。

他將斟好的茶往喬時憐方向徐徐遞去,不緊不慢道:“嘗嘗孤泡的茶,這茶葉是嶺南特供,別的地方可是喝不到的。”

喬時憐緊貼著門緣,抿唇不語。

秦朔亦不惱,“你不想喝也行,不過孤的時間很多。”

喬時憐明白他的意思。他時間很多,他可以悠閑地在此煮茶品茗,可宮裏的蘇家等不了。

茶水沸然之勢越盛,催折著喬時憐焦急的心。

她咬著牙,驀地擡頭問秦朔,“殿下,您可知大晟多年安寧,是如何得來的?”

秦朔挑著眉,“你為何問孤這個?”

“殿下是一國儲君,亦是未來天子,若是此點不能明晰,臣女怕殿下日後難以服眾。”

喬時憐挼搓著衣袖的指尖已變得冰涼,她挺直著脊背,盡量抑制住發顫的聲線,穩聲道:“眼下戰事告急,君臣不和,將有失,不是正順了敵國之意?”

茶壺間白霧氤氳,遮住了秦朔眉眼。他未搭話,喬時憐亦看不清他的神色。

秦朔置下茶器,雙手交疊,嗓音慵懶:“孤知道,你是來為蘇涿光求情的。”

他笑意不達眼底,“孤本只是想借玉佩一事敲打下蘇涿光,他身為臣子,不尊君,本就有錯。但不想父皇聯想到近日朝堂上蘇涿光拒不出征,以為他居功自傲,蔑視皇威,這才動了怒,把他急召進宮。”

“說到底,此事鬧成這樣,蘇涿光他自己也脫不了幹系。”

喬時憐放高了聲量,“臣女是為西北千萬百姓,為大晟向殿下求情。”

“是,臣女也是在為蘇少將軍求情,但若蘇家有失,尚未出征,統帥已折,軍心不穩,如何能守住西北前線,護衛大晟河山?”

秦朔盯著她的面容,“時憐,你是在用江山要挾孤嗎?”

他的嗓音並不大,回蕩在這屋子裏,無形間有著幾分威壓,讓喬時憐緊張不已。

她強忍著心頭的怯意,將想好的措辭一鼓作氣說出:“臣女只是進諫。且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,身為大晟子民,臣女有這個職責為君諫言。”

秦朔頷首,似是對她所言表示讚許。

他垂面抿著茶,默聲所行的一舉一動盡入她偷眼窺探的目光裏。她忐忑地待著他的回答,他卻漫不經心地將茶壺提回炭火上,不言一詞,讓她備受煎熬。仿佛她才是那燒灼在炭火處反覆沸騰的茶水。

他是在故意吊著她,消磨她的耐性嗎?

喬時憐覺得比起此前一段時日裏,毫不講理只想強求於她的秦朔,這樣無聲折磨更讓她難以忍受。

良久,秦朔問道:“孤可以為他求情,為蘇家求情,那你呢?”

這話裏的暗示,極為明顯。

旋即喬時憐在秦朔的註視下,從袖中拿出隨身攜帶的短匕,毫不猶疑地架在頸間,道出的話擲地有聲,“臣女可以給殿下這條命。”

寒涼鋒利的刃口直指脆弱的咽喉,她明顯見到秦朔眼底掠過一絲意外,甚至是滿意。

“此話當真?”

秦朔捏著茶盞的手一頓,目不轉睛地看著欲自刎的喬時憐。

喬時憐渾身打著寒顫,握著匕首的手亦在發抖,“只要殿下救蘇家。”

“好,那你這條命就是孤的,從此以後,沒有孤的允許,你便不能死。”

秦朔勾起了唇角,他終於能占有喬時憐的一樣東西,且是蘇涿光沒有的,那就是她的命。

“想要蘇家安,你就得先活著。把刀放下吧,孤今日會進宮為蘇家求情。”

縱使秦朔此番想到她是為了蘇涿光,寧可自盡以換,他心底翻湧著幾分不爽,但很快他便平覆了情緒。

沒關系,如今喬時憐的命都是由他掌控的了,蘇涿光又拿什麽和他爭?

喬時憐始才放下匕首,“殿下說話算數。”

秦朔頷首:“君無戲言。”

喬時憐續道:“那臣女還請殿下為今日之事保密。”

“如你所願。”

保密?那是不可能了。

秦朔暗自輕嗤了一聲,他恨不得把這件事昭告天下,告訴蘇涿光,喬時憐的命歸屬於他了。

想到此,秦朔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未動的茶盞。

他近日悟得一些道理。

茶需慢品,急則會燙了嘴。

秦朔心想,不論他如何求情,蘇涿光離京在即已定,他是時候換一種方式去奪回她了。

喬時憐,遲早會是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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